嚴真又告訴我:該次之後,一天秋高氣爽的清晨,他早課誦完《楞嚴咒》後,出外耕種蕃薯芋頭以及下山稍微購買些米糧鹽油。返回時已經先煲熟了一瓦鍋蕃薯芋頭,打算回來有東西填肚子。不料忽見一位老者竟然佔了這張禪床而臥,由於不便驚動他,嚴真便揭開瓦鍋,卻發現所有熟芋頭已被吃光。於是再生火打算再煮,可生出煙霧又會驚醒客人,轉念之間,不再生火,便只拿了蒲團靠在門邊盤膝而坐。到了早晨,出外取水生火煮了兩份芋頭,供給客人和自己飽餐,也不交談及詢問他的來歷,只當是多一位道友,預備多一個人的蕃薯芋頭開水飲料罷了。他佔著禪床高臥,吃喝如常,也不交談,各自用功,像這樣過了七天。到第二天早上,正好吃完早餐,這位老者也一起用餐,他過去幾天一直沒有開口,此刻終於開口了。老者對我說:「你這人太好了,能夠忍受別人所不能忍受的,而且是出自內心的真誠,待人勝過自己。你讓我吃了你的道糧還不算,讓我佔你的禪床而自己只靠門壁蒲團打坐。清晨起來工作,還預備我的三餐,對此絕不介意。而且不是一次半次,一天半天,而是整整的七八天,都是如此。不怪我來打擾,還當我如長輩般飲食照料。雖然不交談,已經知道心意。你太好了!你知道我是什麼人?來這裡做什麼嗎?」
嚴真也開口說:「你老人家既然喜歡來此居住,就請不必客氣。你是什麼人,來這裡做什麼?我不理會,各修各行就可以了。而且你老人家也不多言語,正中下懷,因為多開口,就不免多動念頭,與觀心用功分岔。你老既然來了就安心住下,不必通報姓名。名字是虛假的,士貴知心就是了。古語云:『識性者同居。(互相了解的人可以一同居住)』我們居住在山上雖然辛苦,卻自有當中趣味,你老人家認為對嗎?」
老者於是說:「我是湖南辰州人,身懷道術,到處物色傳人。入山以來,也已經幾年,未曾遇到像你這樣的人,可說是有緣。我願意將道術全部傳授給你,你願意接納嗎?」嚴真鄭重地回答說:「我是佛門弟子,只願修習佛法,不願學外道之法,大大違背皈依的戒律誓願,恕我不接受了。」老者又說:「你或者以為我是信口開河,或是江湖術士,沒有真實本領罷了。你試試看我演示『驅使術』如何?」於是老人坐在門口石凳,而嚴真也坐在一邊。老者念念有詞,一拍手之間,所有飛禽列隊慢慢飛過他面前,並且向老人點頭而去。他再度念念有詞,則山中走獸之類,成群結隊而過,以及昆蟲之類,和之前此地的蛇蟲、毒蝎、大蜈蚣、大百足(蜈蚣),都經過並點頭。
這天的奇異景象讓他忘記了煮午餐。之後馬上生火煮飯,以甜蕃薯佐粥。款待完畢後,嚴真照常出外農作,老人也第一次上高峰,散步遊玩去了。到黃昏將近,又回來吃晚芋了。吃完後,月白風清,老人說:「我觀察此地,他日會有災禍,何不學些法術封山,使外人不能進入,可以自保?」嚴真說:「我只有一個願力,就是建好延祥寺和寶積寺,作為十方叢林,多多留住出家修行的大眾,我捨身為供養道糧而奔走。」道者說:「正好!想要得到金銀財寶來興建道場,供養住眾,海上山陸,不少無主之物,大可以用法術取來應用,總比等待有緣人來募化要好,豈不是事半功倍嗎?我的法術能達到這個目的,你為何不接受我所傳授之法?與大可利用的方法失之交臂,他日定當後悔。你太好人,我實在願意傾盡所學來傳授。」
嚴真說:「道術雖然好,也見到它的效驗,但終究是外道之法,我不應該學。請不要多說了,請在此安心居住吧。」當晚道者說:「既然我苦苦敦勸,你仍不肯接受,我惟有明天離去了。你今晚應當慎重思考。」一晚無話,果然清晨早粥過後,道者問:「你考慮清楚了嗎,真的不想接受這難遇的道緣好意了?」嚴真說是。道者於是拱手作揖告別,一再回頭,大有依依不捨之情。離去不到半天,很快又回來,又對嚴真說:「你太好人,我真捨不得你,他日你有災難,需要靠這法術來自保。為什麼還固執地認為外道法不應該學呢?」嚴真主意已定不再多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