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經大旨-宗 趣 體 用

  照本經所明,佛說此經之地點,乃在舍衛國之祇樹給孤獨園。當機請問的,就是解空第一的須菩提。經的名稱,乃佛自訂。在梁昭明太子所分的全經三十二分中,〈第十三分如法受持〉正文所出:「爾時須菩提白佛言,世尊,當何名此經,我等云何奉持。佛告須菩提,是經名為《金剛般若波羅蜜》,以是名字,汝當奉持。所以者何?佛説……即非……是名……」這公式就成為全經大旨。以此三段直落説理的公式,解一切義,則成能斷智慧極量了。至於須菩提,看佛的一切威儀進止,不異大眾,歎為希有者-佛本來不須如此,肯為如此,示範如此,不外善護念諸菩薩,善付囑諸菩薩之故云爾。但是末世的人,是應該怎樣開發其無上正等正覺心?要怎樣住持?怎麽樣降伏其相續不斷之妄想浮心?因為佛説能斷,是指智慧的本身功能;所斷,當然是指虛妄相續不斷的凈…心則當斷-智慧不是心,故能斷-能斷去現有的思惟體,心意識作用,便成智慧作用的金剛般若,而發揮到極其量,則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而無所得。如是住持,今先點出。至於怎樣降伏其心,即是能斷思惟的轉語耳,能斷思惟則智慧起,而代替了其前所用心的全部作用,功能效力誠有過之而無不及者。然做到如此實際,就要經歷許多許多事情,得其意義,合乎正理,依理而行,始算周足達成「目的」的-降伏其心的問題和效果也。以菩薩位置説,是應該這樣降伏其心的,在他剛好發出度盡一切眾生之心念,就話要令入無餘涅槃,而這般滅度他,這般滅度了,實際沒有作過眾生得滅度想。因為空諸所有,實無所度之眾生,亦無能度之菩薩。故若不達此理,則此菩薩不成其為菩薩矣,何望成就正徧覺者耶?因為此菩薩不達此理,則事實上有了心目中之陰影,遮障其智慧本體,不能發生能斷作用也。其心目中陰影即是我、人、眾、壽四相。這是説自菩薩位置。從發心的一方面説,如此降伏其心,如此住持,亦包含意義在內;又另一方面,就原來菩薩位置的行為上講吧,菩薩的行為,是應該要做的第一種布施的工作,就要隨便-隨方就便,隨其方宜,就其便利。於此施設的方法上,不論其為對人、對事、對物,起心動念,實際工作,都應無所住著。何謂所著?心中有此想像,認為應該如是如是,是人、是事、是物、是行、是名、布施等之觀念存在,即是「住」的意思。况起愛憎取捨等心,即加重了「住」的意義,便成堅固執持了。那末所「住」歸納來舉一個例吧:要布施時,是不「住」當前的六種塵境(指事物)。這樣布施的,是謂不住於相的應無所住。舉例之一端,六塵如此不應住,則其他六根、五蘊、十二處、十八界,乃至一切一切功德法,究竟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亦莫非可住之相,皆不應住可知。故此行為上的布施為例,則其餘的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智慧、四無礙、四無量心、四攝、十力、四無所畏、十八不共,一一行為,一切行為上,皆同依此理而照行可也:那就是正答「應如是住,如是降伏其心」的全經大旨。其餘經義,在佛説來,不外為後人不易明白,説多些話,令人不致迷悶不入罷了。所以加上布施之結果,稱為福德是不可限量的一番説明。如何見佛?是不是以身相見(即是住相見不)?説出了一番正見的義理,又轉到怎樣能令後人信得過?佛説是另有因緣的,不必擔心。因為信得的人,已經久已修行此經所教之法門了,惟佛是能夠知道清楚的。因他已能斷除自心陰影,成為全用即智慧故,便會不取相,即曉得不住相。不但知非法不取,連法亦不取,這等是甚麽人啊!因這個道理,佛時常在講,人們知道佛説法如渡船之比喻的話,那就容易明白了。所謂:「過河須用筏,到岸不須舟」是也。

  菩薩的位置上,從發心到行為,及眾生如何信入都已説過了。那末在佛的位置上説又如何呢?在佛致果的境界,及行為又如何?比如佛得了無上正徧覺耶?佛有所説法耶?這兩種問題又容易墮在聖位上,不敢否定,離開了此經之意旨矣。須菩提是明白的,其奈後人不明白何。今可以説菩薩如是,佛也如是,不必橫七八豎的胡思亂想可也。

  在凡夫菩薩而佛的人位上,已説明了此經應顯的義理,更有受持此經的福德,應不應該説説啊?是的,要知受持此經,包括了照如此發心行為,為人説法等,當然比世間任何從布施財寶的住相、不住相福德勝過多多。因為你要知道,一切諸佛皆靠此經所教示的方法,而得成佛。而諸佛的無上正徧覺的法門、法則、方法,無不從此經而出生故。要明白如此講説的意義嗎?所謂佛法者,即非佛法,是名佛法而已。故講就儘管這麽講,都是沒關係的啊,明白不住於相就是了。

  福德也説過了,那末在二乘各階位置上,又如何呢?初果、二果、三果、四果吧。你説他們各人各位,會不會自己鎮日裏這樣想住:我得甚麽果否?如此存心,還得成果嗎?當然不是時常作如是想的。在各果位的意義上説,初果名為入流,實際説來無所入之謂也。因為他用心之境界,是不入當前的六塵境界,惟反證知自心作用上之一切起相、了別,都不出自心之故,是這樣名入流的。(尤未了知此心本無故)二果呢?當然也一樣,不存我得某果之觀念在心始得。在意義上説,二果名為一往來,而實際無有往來之謂也。只是叫他名字做一往來,即非一往來,是名一往來亦然-(無往來處,無往來者,更説甚麽啊!一說有即住相矣。)三果又如何?他亦是不作此念的吧,在意上説,三果名為不來,當然實無不來,不待言矣,是名而已。四果叫做阿羅漢,華言無學,果義證無生故,無法可學。既無法可學,他還作我得阿羅漢道的存想嗎?當然不會,實無有法,名字叫做阿羅漢的。若有,則是住於法,住於相矣。障礙自己不得阿羅漢果的,可知不論凡夫小乘,菩薩與佛,都須要靠此經的方法而成就其結果,是為重要性可知矣。須菩提是明白的,不在話下,他自己在經中還舉例作證也。

  又説到佛在過去因地時的事義了,此經的理行是不適用週到嗎?當然一樣,要用這法門才能得到授記的過程啊!須菩提是明白此點,所以知道佛在往昔燃燈時,於法不住相一樣,故謂實無所得,若以授記為得佛,寧有是理哉。

  好吧,説到菩薩行為的另一轉語,不是度生,而是莊嚴佛土,又如何?亦一樣道理,於是佛就統上所説的話,作一段落説:學佛的菩薩是應該這樣生起本具的、清淨無有相,不住相的,一體一用之真心,不應該住於當前的六塵境,生起其心,應該照此經無所住(的發心行為,不論凡聖)而生起其心,這是真實直指的,能斷思惟,生起智慧,發揮極量的功用體德。本經的意旨,全在於此;然尤未也。

  更有方便的説法,歷試不爽,始能證實對此理行為通達無礙,透徹了解者。所謂橫説豎説,立亦得,不立亦得。大而法界性,以此為身又如何?一樣道理,多至於恒河沙,再以沙比譬又如何?一樣道理。再將此持經福德比其大,比其多吧,一樣道理:「說為勝,即非勝,是名勝也。」

  轉過來説,不説道理,講講現實吧。有説此經乃至四句偈,你估發生了甚麽反響呢?如此說來,此處了不起,一切世間天人修羅,皆應該供養此處,有如供佛的塔廟一樣。地點有此説法之現象,且得如此人天尊重,何况有人完全能夠受持讀誦,當然不説亦知,更為了不起啊!當知是人,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。這般獎勵訓勉,若是經典所在之處,即為有佛在處,有所尊敬重視之佛弟子,菩薩、羅漢在此,一樣可知。

  說此經題的名字意義吧,也是一樣適用,此「所說,即非,是名」的三段式,不住相方是正理。又再試一試你們,問吓你地佛究竟有所説法是不是?須菩提是明白的。當然如來無所説啊!若有所説法者,如來則為住相矣,不符合此經之本旨矣。

  又説微細之聚合,而成一巨體之器世界,又如何看法?從世界的成份單位微塵説起,至到成為世界相又如何?道理也是一樣,「所說,即非,是名」而已。

  上面説過,不應以身相見佛,(見第五分)身相是總相,今言三十二相之別相,見如來是不是呢?當然亦一樣不是道理,這也瞞不過須菩提的,因為:「所說,即非,是名」的不住於相公式,了了分明,如在心目也。

  好了,上邊已説過,很多的財施不及受持此經福德。今再言以多多歷劫之身命布施,算是難能可貴矣,比之受持為人説偈之福又如何?一樣多過。

  這時感動到這位當機,透豁的見自性般若,悟徹了,不禁涕淚悲泣!對佛,説了一番從自性流出的真話,説謂從來不曾領略過,如此甚深經典!我從曉得解空,證知自具慧眼,無見無不見以來,未曾得聞如是之經!今我得聞,又得信「心清淨」,與前不同,則生起真實不虛之境界,認識的智慧發揮,跟住收效。我既有此效果,則後人也會得到一樣。當然的,此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,迥非前此之福德,依樣照做名為受持可比矣。然我所説的實相之發生,亦同一樣道理,説説而已-「所說,即非,是名」。今之引用,乃成真實之妙用,不是依樣葫蘆如前也。再解說一番,希有之真為希有無假,並表達真明白,離一切相,不住於相,即名為覺者,離一切諸相,不住一切諸相,即名諸佛。佛就和須菩提印證他所説不錯,是徹了本性般若也。並説若復有人得聞此經,這樣重要性,不驚異,不恐怖,不畏懼,佛都敢於否定的見解,信得過,當知此人,甚為希有。其原因就是行為上,已説過第一不住於相而行施捨,其餘第二之忍辱亦然。我今舉例,以身作證云:當我舊日行忍之時,亦不住於相,始得有今日之結果也。甚至五百世前,多生多世,都是如此行忍的。所以不特佛是離一切相,即名佛;菩薩亦然,應離一切相,發無上道心,不應住色等生心,生起發出證無上正等正覺之心,應生起無所住之本來清淨真心,而後發出的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故曰:應生無所住心(即當生不住於相而發心而行動是也)。若心有住,反為非所應住。若心無所住,是則應如是住矣。所以佛説菩薩行為,不應住色等布施,色等忍辱……而菩薩不是不作,為無住,是為利益一切眾生故,應如是發心,行為布施等也。而如來所説,只是説説而已。故云一切諸相,即非諸相,眾生亦然-「所說,即非,是名」。此公式永遠成為本經的應用工具。佛是具足五語,不虛假的話,但亦非實-若執為實為虛,都不可也,都非此經之本旨也。明白麽?今若為後人仍不明白,再設一個譬喻吧:菩薩若心有所住於法,而行布施時,猶如人入到闇室,即無所見。自己投入了障礙知見之黑暗無明之所在也。若反過來,心不住法而行布施等,如人有眼,又逢日光明照,見到種種色像一樣。未來世,有人能於此經,受持讀誦,就為如來以佛慧,完全知見這個人是成功的,因為他已得無量無邊之功德故也。

  説到持經功德,真是説不勝説。總之,是經有不可思議,不可稱量,無邊功德。這樣讚歎是有原因的,這本經如來為發起大乘心的人説,為發起最上乘心者說。若有人能受持,佛又先為印證,如是人等,則為負起佛無上正等覺的責任,大大的了不起。因為凡是樂著小法的人,深著我見等,住於法,住於相故,即於此經不能受持了,非其類也。

  説到世間所見的業障罪垢,此經的義理如何看來?以持經人位置上説,若為人輕賤的話,在普通應該招致不到此等不良結果的。但是説到三世因果,就不同了。你們要知道,是人先世罪業,應墮惡道,但今生有緣遇著此經,得以依法受持,被人們輕賤,等於同他消滅了先世的罪業一樣。其罪滅,尚未足稱此經受持之功德,還當得無上菩提呢。

  又試作一比較此功德究為如何,以上曾以財施身命施,消惡道應墮之罪業,尤未算足。即以佛自己行因供養過很多佛的功德,比較如何?則我所供養宿修功德,比不上受持此經之功德,無量無數分之一,這樣顯明。假若末世,有受持讀誦此經功德,如何的無可比擬,我若完全講出來,或有人聞心即狂亂,狐疑不信的。故此只有略為比較,不盡宣説了。總之,此經之義理不可思議如此,果報亦不可思議如此,就是了。

  按此經大旨,至此似乎已告完畢,但本經還有十七分,須菩提重複問佛,發心云何應住?云何降伏其心?則應有進一層的問題。因為己前未悟知自性般若,問過了,認為如來之答覆是對未悟的人説,今已悟了,應再為末世之人發問,兼且自己也得受用啊!故有理由再問,佛也有不同的深一層答法。

  先答發心,謂發心者,當生如是心:滅度一切眾生,不揀別,不單指,不論其為卵胎濕化等,不是逐一一度至度盡,是一齊不住相的平等滅度之。如此菩薩悟後位置上的發心,理同前一樣,不會兩樣,方名不二。事則兩般,悟後是整體一齊的,未悟是逐一漸行的。其理不住於相一樣,頓有頓的不住,漸有漸的不住。前十六分是漸教大乘教,今十七分後是頓教最上乘教而已。漸教只知忘四相,空所度,不知連能度及能發心者,一一皆應不住,實無有法故-點出一切自他能所,皆是實無有法也。既無有法可得,理應一切本無,則又試一試,究竟如來在燃燈佛所,有法得無上菩提否?當然,以須菩提應知實無有法,無有法得阿耨菩提也。佛重複再説,是若有法如來得者,連授記都不會與我啊!以我知無得無法,然後才得授記與我耳。原因最重要的意義,成佛第一通號,名為如來。如來者,即諸法如義。如義即是實無有法可得,而不住相的行為「説法」便是如來也。那末,到底佛有無成佛啊?當然是已成佛。如來所得阿耨菩提,於如義中,已成佛的,説説而已,無實際性,不可執住,亦無虛假,不必放捨。「所說,即非,是名」,豈不是如來説一切法之公式嗎?以是公式説一切法,皆是佛法,佛如義説故也。所言一切法,即非一切法,是名一切法。隨便舉一個例:譬如說人身長大,此本無之事義-任你說他是如何的長大,都可以。「所說,即非,是名」而已。菩薩亦如此,不必佛為然。假定此菩薩是作如是言:「我當滅度無量眾生」這句話,即不名菩薩矣。此是悟後境界-空諸能所,方成能斷智慧,與前未悟,要等待開悟之見解,「所有一切眾生之類,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。」的未悟時,應如是降伏其心不同。今已悟,應該明白實無有法叫做菩薩。甚麽叫做話「我當滅度無量眾生」的人,尚不可得,况有眾生耶?有法滅度耶?有之,則不名菩薩可知矣。所以佛説一切法,無我、人、眾、壽者,不是所見知之相的,住否不住問題-簡直無有我、人、眾、壽之事實也。

  説回來,悟後之人,發心度生,都實無有法。則行為上,我當莊嚴佛土,作此言得名菩薩麽?一樣不名菩薩也。原因就是如來説的,「所説莊嚴佛土者,即非莊嚴,是名莊嚴。」故菩薩通達此實無菩薩之理,及無我亦無法者,如來説名之為真是菩薩。

  悟後的菩薩,應如何住?如何降伏其心?以相應此能斷智慧發揮到極量。從實無有法,一切本無之理行,便是如此。今試言佛邊的種種看來,是不是一樣以菩薩之見解一般適應呢?比如説:五種眼為能見,菩薩都無實法,五眼又何有耶?佛有五眼否?須菩提是明白適用前此三段公式,説有亦得,説無亦得,運用在手。居然答佛,如來有五眼(有如非有,其實無有,理惟如此故)。

  又説數量的名字吧,多至不可算數又如何?複雜至不可以智知,以識識又如何?一樣説,一樣悉知。如恒河沙倍數佛世界,已經不可計,况其中諸複雜眾生心聚,分種分類,如來悉知。何以故呢?如來所説諸心,皆為非心,是名為心。所以者何?實無有法名之為心,則實無心-以三世推移,觀覓心法,了不可得故也。

  說到此處悟後境界,一樣適用其理行公式,但為根本明白了無能所,一切本無之下,還有福德可説麽?當然有,亦猶之前言,佛有五眼耳。還要比較多少麽?亦有比較,證實甚多可也。因為一切無實,福德亦然。若福德有實法,如來不説得福德多。此等意義,甚為明顯,以福德無故,如來説得福德多也。

  照此理推,則佛可以具足色身見否?那又好利害,不同講法矣。實無有法名為佛,要見此實無之佛,如何可以整個色身,擺在面前為見佛?故須菩提提高警覺,真是悟了,會得此者。答以如來(是諸法如義)不應以具足色身見。且再引用三句公式:「如來具足色身,即非具足色身,是名具足色身。」為證明其義,佛既證之。須菩提的見解真已到更不動搖的境界,説整個身既不可以拿來見佛,那末可以整個諸相見否?答以不應以具足諸相見,照上具足色身一樣道理,見佛之道理明白顯示了。

  還有你猜佛有無作此念,「我當有所説法」,這種念頭存在佛的心中呢?若果有,以為佛亦不異尋常之人-一般威儀進止不異常人,則心念亦當不異-那就差矣。若人言「如來有所説法」,即為謗佛,不能解佛所説之義理故。要知説法者,明知無法可説,是名説法,此是要義。這時候引起須菩提的問題來了,「你估末世有沒有人,聞說是無法可說,是名説法,他信不信呢?」佛就答覆云:「聞法的人,生信心與否,是人、是聞法之人,當具因緣可知,生不生信心,另有因緣,前已言之。彼非眾生則是具緣成熟,聞故生信解;彼人非不是眾生,説他是眾生,實無眾生故,説他非眾生。又但聞而不生信心者,未具緣熟故,不即生信耳,非不是眾生。同為聞法之人,是有獲益、不獲益的差異,何必多此一舉,引以為問?你不歸回三段公式的理解。佛説眾生,彼眾生一樣-『所說,即非,是名眾生』可知。」須菩提又有另一問題,既適用了三句公式,那末佛得無上菩提果為無所耶?佛答:當然當然,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乃至無有少法可得,是名無上菩一樣適用三句公式,不必齊舉耳。進一步,要知此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,名為無上正等正覺。無上即言是法平等,無有高下。此本無之法,可説為無上菩提;可説為眾生惡道-無有高下。分高下是人心,自用思惟之現象,非諸法本來如義之實無體性,是名阿耨菩提而已。如何修得?居心以無我、人、眾、壽者來修;「行為上」,盡量做一切善法,不住於相的做去,即得阿耨菩提。你門不要以我説善法,便執有善法可做可修-「所言善法,即非,是名」三句公式理行一樣。這是行為上最重要的提示。若此經沒有如此叮囑教導,則是不了義,不能成為能斷智慧極量了。

  說到如此重要,其價值更顯明,事關修一切善法,而不住相,已知理趣目的為本無之無上菩提故也。今以修福比諸修慧,修福祇力行布施,修慧則兼行一切善而不住相,故受持此經,是屬於修慧的,修福的沒有得比喻可及可知也。

  佛説法教化菩薩,不論發大乘者,發最上乘者,對大乘者依前未悟之半部不住相方法,發心行為上如理而行,對最最上乘者説,一切實無有法,亦無有可説,可證,可得,一切本無故,一切無可説,其義路甚分明。那末佛自己本身,又作何打算?你估如來自己有沒有作是念:「我當度眾生?」上邊説過,悟後的人,若說我當滅度無量眾生,即不名菩薩;然則照此推理,可知佛作是念,即不名如來。所以你們不要如此估量佛有作是念,其理由一樣-實無有眾生如來度者。眾生既無有,如來亦無有,何有於度者哉!若仍以為有是事義者,如來即有我、人、眾、壽。但如來口口聲聲,説有我字、或人字、或眾生字、或壽者字-「所說,即非,是名」,這三句公式永遠在佛心目中,口中,是不會遺漏的啊!而凡夫之人,未成佛者,不論未悟或在迷途,以為佛説如此,就有如此,真不解如來所説義矣。今且説凡夫,亦是一名詞,凡夫者,如來「所説,即非,是名」,何莫不以此三句式括盡之也。

  説了許多,都不出這三句式的理解範圍。而妙用本乎能斷智慧之極量,於一切本無,實際無有之理體下,説有亦得,説無亦得,立亦得,不立亦得。要到達能斷智慧的極量究竟,始可與言妙用,否則觸事成障,觸義成滯。今再試以觀如來,如來為實際之諸法如義,如義為本無,實無可知。然亦有「所説、即非、是名」之辯。今「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否?」問你須菩提,試答看如理否?須菩提說,既然此之理,就以三十二相觀如來吧。以三十二相觀如來有何不可?事關已明知無有相可取可住,如來為本無,諸法亦本無,諸相亦本無,如是而觀,無有不可。佛言:「若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者,則凡具三十二相,即是如來,有此理嗎?如轉輪王亦具三十二相者。」菩提説,啊!上當了,答不對路,改轉口風又如何。如我解佛所説義趣,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。亦猶不應以實無觀如來;不應以「觀」-(能觀所觀)來觀如來。如來者就是如來,如來者即諸法如義,解佛所説義故,如此是嗎?這時佛説了一首偈,結束這回問答。佛謂以色聲香味觸法觀我,是錯誤的,三十二相豈不是色等境界耶?心中擬定、認定一種相,豈不是住相?同以前之未悟原來位置不別,是住於相而觀如來。説説又落在窠臼上,不能見如來的。除非如理,便是觀理-觀理為不住於相,分明如來如義現前。不觀,別以應與不應,都是取相之範圍,永跳不出啊!明白未?

  照如此説來,好容易住相,亦容易誤解不住於相之理,汝若作這樣想:「如來不以具足相故,得無上菩提。」非也,「如來以具足相故,得。」亦非。事關這等説説而已,三句式已分明昭示,所以叫你莫作是念。若謂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無上菩提者,等於想著,發無上心者,説諸法斷滅之撥無因果,不修一切善法之邪見邊見一樣。因為修一切善法,不住於相,而修得具足相即成無上菩提,豈不是有是説諸法斷滅的作用説佛?發無上道心的人,於法不説斷滅相的,但是不住於相而修,了知諸法實無體性,不廢一法,是真能斷-能斷思惟路也。這是深一層理行也,該是悟後的人宜知之。

  再以菩薩的發心和行為比較一下,指住相,與不住相,及不住相進行中之進程,與悟後不退,深達實相之比較,意義顯明,當然後者勝於前者,不在話下。開頭須菩提讚佛,威儀不異而希有。今就以此為問題,怎樣適用此經悟後境界,而解答出來。話有人説言,「如來,來也,去也,坐也,卧也。」見到此之情形,説出來尤未達到深入實相可知,為不解我所説義。何以故?如來者,既是諸法如義,則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。以何為坐?何儀為卧?如來就名如來,如實無如是事義,始名叫做如來,明白未?

  又説到世界性,不外多相合為一相,多體合為一體,以為實有是事義者,非是正理。又得適用三句式來説他。不論其為單位之微塵也好,合成之世界也好,大至更大如三千大千界,小至更小,多至更多,無一可説,即是不可説,一切本非實有故。但凡夫之人,未成佛,與未悟者,不知義理,只有見一樣,著一樣。可愛則貪取;可惡則憎棄。留戀貪著其現見之實無事義,妄認為有耳。這道理也是重要的,不可不知。

  還有佛既威儀進止不異常人,都能令人發生誤會:以為如來真有來去等威儀,亦有度生等心念,更有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。須菩提是明白的:這類人不解佛所説義趣,就因為未明三句公式之故耳。佛對須菩提,認為對了,凡是發無上道心的人,於一切法,應如是知,如是見,如是信解,不生法相,不住於相-無相則無住。不論其為未悟悟後,都得適用此三句公式可知。即今所言不生法相之「法相」二字意義,亦得照例-所言法相者,如來説即非,是名而已。

  最後重提持經修慧,與但修福為勝進,要點出受持,要為人演説,多多講解寫作。但是自己要怎樣為人演説呢?第一不取於相,猶言以身作則,不住於法,不住於相,而發心而行為。自性般若之智,如如不動,守本真心,如其實際,了知本無故,知見不動。其原理就因為一切諸相,皆屬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露電,虛假非實有。只有以不住相,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,修一切善法,即得無所得之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目的便成能斷智慧極量,理行應該作如是觀察修行的。

  本經大旨,全部不異提前説明,尚有何説耶?曰可以作簡括的介紹,不煩記取如是難學。就是約為宗、趣、體、用,在全經拈得出,便是了解此經之義趣,事實才能依理起行。由未悟而致開悟,悟後又能開發未悟,斯經得其證也,要點在此。

  何謂為宗?宗者,所顯示之根本意旨也。此經以題目「能斷智慧極量」為宗,標題為要達成整個體用之極致結果故。換句話,即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也。

  何謂為趣?趣者,即指為宗之所依處,即本旨之所在位置,那就是「極量」為趣,極其量就歸無所得,無所有,一切本無故。即是本經之標題末尾的「波羅蜜」也。

  何謂為體?體者,宗之主體,自性分際是也。此經以題中所標「般若」翻義即智慧,就是宗之體。般若自性清淨故,能隨順本性,發揮其力用。

  何謂為用?用者,作用,指對自他發生影響之功能而言,此經就以題初「金剛」義翻能斷為用,就是宗之用。空諸所有,惟顯本能自智,無住之猛利功能,決斷一切事義理行,皆靠此之作用故。

  金剛般若,一用一體,實屬不二。為致其極量,發揮本能作用,達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果,歸無所得,故名為能斷智慧極量之宗。如是宗旨,依理而行,成波羅蜜-便是本經大旨的宗趣體用了。就此約而説之,告一段落。

作者: 圓行法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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